提起张爱玲,你脑子里的形象或许是这样的:妆容精致、表情管理到位、仪态贵气逼人,一看就是个很会读书的贵族小姐。像这样:
欧,不对...是这张:
怎么样,整个一高冷女神若即若离,就像是薄荷鸡尾酒上的一粒水晶樱桃,让人怎么也捉摸不透,好容易尝到一口,却觉得舌头木木的,一直冷到心里头去。
- 约1947年夏,张爱玲于爱林登公寓阳台 -
关于张爱玲的冷意,从前的人是已经说透了的,毕飞宇形容她“如果见到,只会远远的鞠一个躬,然后便这样离开。”同时代的梅娘则说“张爱玲的悲剧在于她没有爱心”。
当然,这些你读她的文字,或是看她的电影时也能感受到,那些穿着旗袍,华丽冷艳的形体,那些深而沉,浓艳迷离的色彩,一切都这样冷,像是纸做的剪贴画似的,拼在岁月的簿子上,叫人看了只觉得六月雪花落,暑日也不必开空调。
她爱吃,在《公寓生活记趣》里,她就说:
- 挑担子卖臭豆腐 -
臭豆腐,在当时是最讨喜的点心,黑黑的一块,上头涂一层红红的辣椒,便让大爱玲欲罢不能,一边写着冷冷的文字,一边寻思到了黄昏又该吃什么。
“苋菜上市的季节,我总是捧着一碗乌油油紫红夹墨绿丝的苋菜,里面一颗颗肥白的蒜瓣染成浅粉红。在天光下过街,像捧着一盆常见的不知名的西洋盆栽。”
这么一句话,红的绿的都有了,苋菜个头大,随便炒炒就是一盘,爱玲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明快的从街市里走过去,心里想的肯定不是故事里的痴男怨女,而是如何把红汁儿浇在白饭上,这样哗啦啦的拌上一拌。
除去吃,穿衣方面她也是极讲究,学生时候没得衣服穿,于是便在纸上涂涂画画,理也理了有好些份,比如底下这个:
- 张爱玲的设计图纸 -
所谓春秋冬夏,四季应景的款子一下子全有了,她是非常爱美的,又富于时尚气息,于是便常常设计一下惊人之作,比如下面这个:
- 左为张爱玲设计图纸,右为张爱玲与李香兰 -
在爱玲身旁站着的,便是大名鼎鼎的上海滩歌星,《夜来香》的演唱者李香兰,只见她穿着一身紧口旗袍缎子,脖上围着一圈珍珠项圈,站的很是严谨。
可边上的爱玲,却随意的躺下来,把那一身花色大袍子,这样垂下来,简直她才是大明星的样子,而这可爱闲适的气质,也更叫人看不出那袍子其实是拿奶奶的面料改的了。
自然,喜欢穿衣的人都喜欢设计,于是她也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时尚之路,每日虽没什么社交,却在那间小公寓里独享着自己的生趣,像是草裙舞背心,罗宾汉,绿袍红钮,这些古怪但又很酷的词,都是她那些衣服的名字。
其中罗宾汉是——苔绿鸡〔麂〕皮大衣,长齐膝盖,细腰窄袖,绿条清简。前面一排直脚钮,是中国式的,不过加以放大,鸡皮扭作核桃结,绒兜兜也非常可爱。苔绿绒线长筒袜,织得稀稀地,绷在腿上,因为多漏洞的缘故,看上去有一层丝光。整个的剪影使人想到侠盗罗宾汉...
这样一想,你眼里的爱玲,是不是也灵动了不少,她喜欢吃也喜欢穿,玩虽不怎么出门,但也算是个时髦的宅女。
作家都是精于世故而又疏于交际的,而那爱登堡公寓,便是她安身的地方,每到入夜之时,便蜷缩在那白蜗牛壳似的小房间里,点上一盏温暖的小灯,一边写一边寻思着各种奇思妙想,比如:
“有时候,电车全进厂了,单剩下一辆,神秘地,像被遗弃了似的,停在街心。从上面望下去,只见它在半夜的月光中坦露着白肚皮。”
白肚皮的电车,就像是一条被翻过来的小金鱼儿,我想她写到这里时,大概也是噗的一笑吧,可笑着笑着,也许又有点儿自顾自的害羞,觉得自己总在无人的时候这样闹腾。
自然啦,宅在屋子里的爱玲,偶尔也会生出一点儿俏皮的讽刺,比如:
“屋顶花园里常常有孩子们溜冰,兴致高的时候,从早到晚在我们头上咕滋咕滋挫过来又挫过去,像瓷器的摩擦,又像睡熟的人在那里磨牙,听得我们一粒粒牙齿在牙龈里发酸如同青石榴的子,剔一剔便会掉下来...”
这样细致的观察,读起来嘴里便觉得有一阵微微的酸涩感。
- 张爱玲用广东土布自制的衣服 -
而她也就是这样一个人,越是无人的时候,越是乐得快活,到了人多的地方,反而收束起来,成了旁人眼中的高冷女神,其实大伙儿都是普通人,而爱玲这一点碎碎念的普通,也给了我们一个可爱的收尾儿~
P e a C H S a Y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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