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 子 笔 记｜P e a C H S a Y S
我们的征途是——「复兴情趣世界」，集合全宇宙最独立又最柔软，最朋克又最诗意，最觉醒又最精怪的人类。相信不少人看过梅姑与哥哥主演的电影《胭脂扣》，即便不记得情节，也该记得梅姑饰演的妓女如花姑娘那种如梦如幻的风情罢？
1925年的香港华灯初上，金陵酒家楼前迎来送往，楼上鬓影衣香。有人一叠声地唱名：“司徒大少有请——紫兰花、细妹、桃红、花影红——”“如花、彩姬、梦影、梅影、苏影，仇二十三公子有请——”《胭脂扣》甫一开场便是一串带着脂香粉气的芳名，听了令人立马联想到这些美人娇滴滴地调笑、劝酒的样子，你是否已经心荡神驰？想不想也到这风月场中去挥洒一番？
哎，别害怕，一百年前的香港娼妓业是合法的，别担心有警察来抓你。如果有这份身家，你也不妨去体验体验艳名远播的“塘西风月”。电影中如花所在的妓寨叫做“倚红楼”，这倚红楼便坐落在香港风月名区石塘咀。石塘咀本来是一片废弃的石矿场，到了1904年，原来的妓院集中地水坑口街遭遇大火，时任港督弥敦下令将妓寨全部迁到石塘咀，于是荒芜的矿场摇身一变，成了当时香港最纸醉金迷的地带。从这时起到1935年政府禁娼，秾艳的脂粉气浸染了石塘咀三十年之久。
塘西这么多妓院、娼寮、酒家，站在路口不知道往何处去？莫急，攻略里都有。这里大大小小的妓家共约有五十间，分布在山道及皇后大道西、德辅道西到坚尼地城海旁。二十年代规模最大、最豪华、美人最多的四家妓寨，时人称为“四大天王”：赛花、咏乐、倚红、欢得。此外出名的还有天一、倚翠等等，各寨妓女总共不下四千人。- 赛花的对联“赛春公子鞭先堕 花月佳人鬓影香” -所谓酒色财气，有色无酒怎么能尽兴？花街的配套设施必然有酒楼，这一带著名的酒楼有：金陵（就是如花和十二少相遇的地方）、香江、陶园、太湖、洞庭等。当时的富商巨贾、政客名流等常在此呼朋引伴，飞筵坐花。- 香港立法局第一位华人议员曾为金陵酒家题联：“金粉两行花劝酒 陵峦一角月窥楼” -没想到吧，这时候寻花问柳也大有讲究，若不细心读攻略，说不好还要在众人面前出丑唷。
Step1：写一张酒楼提供的“花笺”，又叫做“花纸”或者“局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号，如陈十二少、仇二十三少之类。（知识点：过去为显人丁兴旺，常常在排行上加十甚至二十）花笺中间写妓女的芳名，笺末写所属妓寨之名，最后由酒楼填上饮客所在厅名，一张花笺才算完成。Step2：将花笺交给酒楼的跑腿杂役“豆粉水”，由他们到妓寨交给妓女。Step3：妓寨规定妓女必须受到花笺才能“出局”，然而美人也不是召之即来的，尤其是红牌阿姑，她们若应接不暇，便会“不应纸”，叫跑腿的退回花笺。如果人家说姑娘“不暇”“远行”，就不必等了，另请佳人就是。妓寨的规矩不止这些，甚至在席上客与妓之间还要守“清规戒律”。姑娘坐在客人身后，可以与客人咬耳朵低诉私房话，但不准接吻；可以耳鬓厮磨、揽头揽髻来表示亲热，但不能让姑娘吻面，以防口脂留在脸上出丑；客人行令猜枚输了要喝酒时，姑娘可以代饮，却不能进食，以免露出狼吞虎咽的丑态…如此种种，难以尽数。
有人可能要问：一百年前猎个艳还有这么多规矩，那还有什么意思？这时候可不能猴急，对待姑娘是要慢慢“温”的。阿姑也许会在酒局上请你散席后到她的香巢“打茶围”，就是喝茶饮酒吃烟聊天，来往多了，加上送银送礼，和姑娘的感情渐渐升温，你就成了她的“温心老契”，最后当姑娘满意了，妓院也赚得够多了，才能真正一夜销魂。然而也有人常年住在妓寨里，直到家财散尽也没能亲近红牌阿姑。可见妓寨敛财手段之高明。![]()
美人在侧，莺声燕语，然而这是在一百年前的香港，有些行话谑语，不是此道中人定会一头雾水，攻略在此稍加解释。“干煎石斑”——譬如《胭脂扣》电影中，如花故意把十二少晾在房里，自己跑去和姐妹打麻将，四圈又四圈。妓女故意刁难冷落恩客，使其辗转反侧、焦躁不安，此举谓之“干煎石斑”。
“捐灯笼底”——“捐”在粤语中是“钻”的意思。以前妓寨门前挂有灯笼，寻花问柳时必定会从灯笼下经过，故成为嫖妓的代名词。
“埋街食井水”——许多阿姑的梦想。妓寨生活看上去插金戴银夜夜笙歌，其实个中苦楚谁人知晓？“埋街食井水”字面意思是靠近街边喝井水，即是赎身嫁人从良的意思。
“温心老契”——恩客与妓女之间互称“老契”，而老契之间亦有分别。“酒局老契”就只是在酒局上逢场作戏；“温心老契”便是二人情投意合了；“大局老契”则是恩客已经成为入幕之宾了。
“老举”“琵琶仔”——“老举”是粤地对妓女的称呼，有人说是从“老妓”音变而来；“琵琶仔”则是在妓院从小养大的女孩子，教授其读书识字、奏乐歌唱，卖艺不卖身，公子哥们往往为了博取琵琶仔的初夜而不惜一掷千金。然而，一旦破身，琵琶仔也就变成老举了。
塘西风月辉煌一时，终于在1930年代渐渐落幕。其时文明进步，道德呼声愈发高涨，社会各界呼吁禁娼，再加上受到美国经济大萧条的影响，娼妓业的景况大不如前。港府先于1932年禁洋妓日妓，此后又于1935年全面禁娼，众妓寨宣布结业，石塘咀再无夜夜笙歌。
- 名妓花影恨的辉煌与落幕，摆在一起看格外唏嘘 -
曾经的阿姑们也各自流落，有人从良嫁作他人妾妇，有人转到别处的私寨中继续旧业，有擅唱的投身歌坛，貌美的进入艺坛，为了生存走遍两广、港澳、东南亚…更多不幸的人亦各有不幸，或沉沦赌场，染上烟霞癖，或恶病缠身无钱医治，或被人骗财骗色最后惨遭遗弃…塘西风月从此风流云散。如今再到石塘咀，已经找不到当年那个花柳繁华地，不论是风流艳事还是辛酸苦恨都被时代的灰尘深深掩埋，不知道午夜梦回时，她们的香魂会否仍在街上徘徊，留下一声百味交杂的叹息？[1]吴昊.塘西风月史[M].次文化有限公司,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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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稿作者 源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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