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调爱情

老张 3年前 (2022) 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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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奥运会,中国男篮输给西班牙男篮十分,从告别成都专场到工体开唱李志用了六年,后来,姚明退役了,李志不再唱《梵高先生》,她与我相识都已经八年,从单身公寓搬到老巷再到后来的市区电梯高层,愁容其实都多余。

                         

2015

  2015年初夏,我抢到了两张李志巡回演唱会重庆站的门票,给她发了条短信问问她去不去看,不知道她是为这件事情犹豫还是真的在忙,隔了一天才回复我,说算了,早就不听民谣了,也没力气闹了。

620,我一个人来到重庆,在重庆大礼堂的夜晚,我没有像往常看现场一样挤到前排扯着嗓子吼着卖力的跳着,我安静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看着这个叫李志的男人在舞台上拿着话筒左晃右晃,沧桑的声音依旧,装逼也依旧,歌曲倒是换了几首,可在台下疯狂的始终是少年,而那些曾经疯狂的少年大多像我一样独自坐在角落。

第一次听李志记住了“我要和你在一起,直到我不爱你,宝贝,我愿意为你死去。”到这一次听,我记住了:

“爱情不过是生活的屁。”

我本想拨通她的电话,但突然觉得这种安静与怀念只能属于自己,再移交给另一个人就无法做到安静的怀念了。

舞台上的男人一点没变,舞台下的少年却老了。

 

                       2008年至2009

  08年奥运年,我与依雯借中国男篮的比赛相识在成都一家一户供六人居住的单身公寓里。

  眼前这个似乎对篮球并不了解太多的女孩热血澎湃的看完了整场比赛,她时而尖叫时而叹气时而将怀里的薯片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我坐在她的斜对面,作为一个资深篮球迷却将这场比赛看的心不在焉。

  那天比赛过后,我买来四瓶啤酒,她抢了我的一瓶,一个人喝掉了三瓶后便开始摇摇欲坠,卧倒在沙发上,嘴里哼着一首我没听过的歌,声音模糊语调悲伤,我听不清楚歌词。脸蛋泛着微红,像一张纯白的纸沾染了淡淡的粉嫩,廋弱的身体蜷缩在一起,似乎很需要一个拥抱。

  那一晚我为她盖上毛毯,在她身旁守了一整夜,第二天天一亮,她尴尬的微笑朦胧的睡眼那么讨人欢心。

  那天之后算是相识了,发现她与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同为应届毕业生,同是外地人来成都打拼,同在为生活发愁。

  很快我们成为了彼此在这座城市唯一的挚友,无缝连接般的迅速相融,彼此鼓励又彼此安慰,她顺利渡过试用期,我成功找到工作。

  转眼年底,我们各自回了老家,春节过后我回到单身公寓,正巧她在收拾行李,还没等到我开口问,她便先回答了,说工作已经稳定了,住在单身公寓里有很多不便就自己在外面租了房。

 我急红了眼想要抱怨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呼,后来觉得这种抱怨用在这种关系里十分不妥,扭出微笑挤出一句有空常聚,你很爽朗的笑着,生活的阳光铺满了你的上半身。

 各忙各的,偶尔发一条短讯问候,火候控制的刚好。

 314号她突然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有一场演唱会要不要一起去看,好不容易才抢到两张票,我连是谁的演唱会都没有问你就一口答应,半个小时之后你就站在单身公寓楼下,喊着我的名字,抬着头,很爽朗的笑着,三月成都冬天已经被春天驱赶掉了,微风拂过你的发梢,阳光铺满你爽朗的笑。

地点在小酒馆,开专场的男人叫做李志,场内挤满了几百人,连走动的空间都没有,那是依雯第一次拉着我的手,拼命的往前挤,台下的人们早早就躁动起来,喊着李志的名字,他一上台,尖叫声如雷贯耳。

这是我第一次认识到李志,他一开嗓我仿佛赤身站在他的世界里。李志唱:“姑娘你的咪咪很大比我的理想还大。”李志唱:“老板,我说一斤理想多少钱。”这些奇怪的歌词一开始是感觉奇怪到后来琢磨明白就只剩共鸣。

再后来,依雯对我说,其实这个世界理想可以用斤来计算和贩卖也可以用罩杯来衡量,这便是现实,喜欢李志,正是因为他在唱我自己。

“我要和你在一起,直到我不爱你,宝贝,我愿意为你死去。”李志唱《和你在一起》我紧紧攥住依雯的手,将这句歌词在她耳边又哼了一遍。

 依雯反弄开我的手,我以为这是她的拒绝,她的手在口袋里摸啊摸,就把一把钥匙塞进了我的手里。

“明天搬来报道。”

那晚的月亮很圆很圆,难得看见几颗星星,月光与星光铺满她的下半身。

 

 我问依雯,你最喜欢李志的哪一首歌,她说是《梵高先生》,可惜那天李志在小酒馆并没有唱这首,成名曲已经很久不唱了,太悲伤,愁容其实都多余。

 “你永远不要听那首歌好不好,是永远都不要听。”

 “为什么?”

 “因为有我在,你永远都感觉不到孤单,是永远。”

 

 那天过后,我退掉了单身公寓的房子,搬去了依雯那里,那是一座五层的老楼,坐落在老城区一条不起眼的窄巷子里,二室一厅,房东把其中的一室当做储物间放东西,相当于我们用了一个单间的钱租下了一室一厅的户型。

  在后来的四年里,我与依雯就在这一室一厅中蜗居打拼。

在一开始依雯并不让我和她睡在一张床上,那段时间我一直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用两个月不间断的爱心早餐和不知疲惫的关怀打动了她。

  期间我一直在偷偷摸摸的练习吉他,只可惜手指天生不灵活又没有音乐天赋磕磕绊绊,好在努力又用心终于在2009520的清晨,待到她一打开房门,我就自弹自唱起《和你在一起》。

 走调,忘词,手指跟不上节奏,停顿了好几次,还是把这首歌完完整整的唱完。

 依雯捂着嘴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她送给我一个无限时的拥抱,嘴巴贴在我的耳边。

 “你要记好,我很爱很爱你,从认识你第一晚你帮我开上毛毯开始就爱上了你,你同样也要记好,我不要在这样的老房子度过我的青春,我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我不要你每天早晨的爱心早餐,我要你为事业忙到再没事情去做这些,我很真实也很现实,我是爱你的,你是要为我们的未来努力的。”

说完她的嘴巴划过我的脸颊,牙齿咬住我的嘴唇,我把她按倒在沙发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搅拌着从此往后每一个黎明与日落。

 

                     2009年至2013

  在五楼的四年时光里是快乐的,我们的眼里也是有光的,工作很努力,总以为能升职涨工资,攒着假期一起去外地追一场音乐节,搭一个帐篷一整夜的狂欢。

 可是工资始终不涨,公司里总有人比你更努力,到手的钱还够用就出门旅行,那四年的的时间我们走过了几十座城市,坐绿皮火车住廉价宾馆,热的汗流不止,冷的鼻涕横流。

我们耳机里是同一首歌,我们在音乐节现场永远是前排最疯狂的观众,我们在床上从来不知疲倦。

那时候还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老呢。

      

                      2013

  2013年老楼拆迁,房东兴奋的拿着拆迁通知书在屋里打转,而我们被迫要搬出这里,在那个闷热的夏天,我满大街的找房屋中介,好地角的房子价格谈不拢,便宜的房子地角又太偏。

 时逢出租屋里的空调坏掉,老旧的电风扇吱吱嘎嘎闷着头转,它的速度缓慢至极,一眼望去四年的时间无休止的重复还有日渐苍老与年迈。

“四年了,我们怎么还在这里。”依雯依靠在床上,半拉着窗帘,屋内被分为明暗两极,她手里拿着一个蒲扇不停的扇,很有节奏感就如同那老旧的电风扇。

“在给我点时间。”我站在光亮处,阳光将我打火机的金属外皮照的闪闪发亮,连烟雾都富有情趣显得缭绕。

“我二十七了。”她突然扔掉扇子,用原本拿扇子的手挤弄着眼角,声音的传播比画面的传播来的晚一些,她的哭声停顿后才如约而至。

我是受不了依雯哭的,那是对我最严厉的指责,我静悄悄的带上房门,又出门找房子,租了一家好地角但是也高租金的套二公寓,这一次,我不想让依雯失望。

回来的时候,太阳快要;落山了,依雯不在家里,依旧半拉着窗帘,只不过原本明亮的那一半也暗了下来,阳台上的花快要枯萎了,我懒得去搭理这些,我倒在昏暗里昏暗的睡着了,如同一只发霉了的苹果。

搬进新家的那一天,依雯漏出了久违的笑容,我能感觉到他是真正的快乐,饶有兴趣的开了一瓶红酒,她的酒量这几年没有丝毫的长进,几杯下去开始醉了,趴在我腿上,嘟嘟囔囔的唱歌,我还是听不清她在唱什么,只能看到她流出了眼泪,却没有哭声,很深邃的闭上了眼睛,也停止了歌声。

“你要娶我好不好,我没有时间再跟被人谈恋爱了。”依雯抬起头,眼泪让她的眼睛显得朦胧,里面仿佛有一个深渊,我不敢跳但是也走不出来。

“傻瓜,我不娶你还能娶你还能娶谁呢。”我摸着她的头,她眨巴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可你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嫁给你。”我把头低下去,不再说话像是睡着了。

“都会有的。”过了很久我再回了一句,我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

 那一晚,她都趴在我的腿上,睡了一整夜,我一动不敢动,就这么陪了她一整夜,如同我们认识的那一天一样。

 在那个最漫长的夜晚了,我想了很多,从前奇妙的相遇,坐着绿皮火车各地赶音乐节,在台下像疯子一样挥手跳跃流泪,也有每次交完房租之后连喝半个月的泡面。当然,我也有想象过未来,屋子里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清。

 钟表转动的滴答如果可以忽略不计,那么那一夜真的很安静,像一滩即将干枯的水。

                    2014

  “要不分开吧。”

 

  这一年,我们没有再全国各地的去追民谣专场与音乐节,那些只属于我和依雯浪漫的固定项目也越来越少,买房子的计划是我和依雯没有商量便不约而同的计划。我忙于公司职务争着想出头可是付出了时间精力还是提不上工资,依雯能领到的工资始终比我多,这也就成为了每一次吵架她的杀手锏。

  生活费的支出,房租的支出甚至各位同学朋友婚礼随份这些开销依旧挤压着我们俩,省吃俭用那么久连首付的零头都拿不出来。

  依雯变得话越来越少,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回来之后倒头就睡,我睡在她的旁边,屋子里安静的依旧只有钟摆的声音。

  我收拾出另一个屋子准备作为单间出租来补贴家用,最后租给了一对刚刚大学毕业的情侣,他们很像几年前的我们,对生活满眼憧憬,手里却只有一双不整齐的一次性筷子。我们经常能听到那对情侣信誓旦旦的为未来下一个美好的定论,可现实却是连每月的房租都要一拖再拖。

 二十八岁的依雯总爱坐在角落看着那对二十二岁的情侣,有些时候望的出神,那对情侣就会不好意思的躲回房间。其实我知道,依雯看的其实是二十二岁的自己,在苍老之前最后一瞬间的年轻,又在年轻中无怨无悔的爱着一个一无所有的男孩。

那对情侣在入住后的第二个季度就分开了,分开的理由很直白的展现在我和依雯面前,男孩和女孩大吵一架,女孩把所有积攒的怨气一并吐出,抱怨他穷抱怨他没本事抱怨他总把未来想的太美好。女孩领着行李箱破门而出,那时已经是凌晨一点,我不知道为什么男孩没有去追,只是坐在角落,默默的擦着眼泪。

一个季度一交的房租,男生独自一人无力承担,交完第二次房租之后他退了租,在临走前一天,我把第二次的房租退给了他,他推辞几番最后还是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我觉得他身上有我的影子,他与女友的结局似乎也是我将来逃不开的结,我能体会到那一晚他坐在角落默默掉眼泪时的心情,也知道在那个时候很需要一个人的安慰。

所以我把房租退给他,在我心里算是退给了自己。

依雯就这件事与我大吵一架,指责我不与她商量就私自做金钱方面的决定,骂我没有用还心软,自己都不富裕还要同情别人。

那一晚上她骂了我很多,骂着骂着就哭了,我想把她拥入怀中却被他一把推开。

“分手吧,我受够了,受够了贫穷,受够了你的没用。”

她火速的收拾好行李就夺门而出,我终于明白了那个男生为什么没有追那个女生,在那个瞬间有的更多是自责是自己的讨厌,既然爱她而自己又给不了她更好的,倒不如让她走。

我蹲在角落默默地掉眼泪,打开音乐播放器将那些我们喜欢听的歌曲循环播放,直到反胃。

那一晚,我还是没有去听《梵高先生》,我还不愿意放弃,我在等自己强大,等她回来。

 

 

                        2015

 

  那是夏末,我陪肖震在天府广场低下通道卖唱,时间已经很晚,地下通道里没什么人,我俩已经唱了好久,意犹未尽依旧唱的火热。

这时走过来一个男人,胡子拉碴背着公文包一脸疲惫,坐在我们对面的靠椅上一连听了好几首歌。

“兄弟能点一首吗?”

“来吧,正好要走了,最后一首,只唱给你听。”肖震把摆在前面的琴箱收了起来,盘着腿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把吉他。

 “梵高先生,能唱吗?”

 “太悲,要听吗?”

 男人点点头,肖震一笑,清了清嗓子,我坐在旁边打起沙锤。

 “谁的父亲死了

   请你告诉我该如何悲伤

   谁的爱人走了

   请你告诉我该如何遗忘

   我们生来就是孤独

   我们生来就是孤单,不管你拥有什么

   我们生来就是孤独。”

  肖震扯着嗓子在地下通道这个天然录影棚唱的尽兴,我在一旁把沙锤打的倾响。

  一曲歌唱罢,才发现这个男人已经泪流满面。

 

 

那天晚上我们互加了微信,聊了几句又一起吃了顿饭,算相识,给我讲了他跟依雯的故事,才知道在地下通道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听《梵高先生》,在回到原先的单身公寓发现已经换了老板,在原来五楼老巷子被推平新楼盘兴起,在电梯公寓的房东又一次催房租的时候,他觉得应该放下了。

到后来,我离开成都的前些天,他把李志2015演唱会重庆站的票根送给我。

手有点颤抖,似乎真的有点不舍。

“算了,闹不动了,跳跃的永远是少年。”

后来听说他辞掉了工作回到了老家,几年的奋斗生涯画上了句话,年后相亲,在老家差不多定下了一门亲事,没太多感觉但至少一眼就能望到白发苍苍。

仿佛这是民谣里的定律,最后嫁给你的那个人一定不是你最爱的那个人,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年轻时你总喜欢游山玩水新鲜的风情万种,跳不动的时候,你会格外渴望一份朝九晚五与柴米油盐。

   他说想在婚礼上放一首很喜庆的歌,这些年听够了悲曲,耳朵变得挑剔,生活也被捆绑。

 

 

民谣里的爱情的确都太穷了,做爱连快捷酒店都开不起,房间里没有空调,不通风的狭小空间里交织着精液和淫水的嘈杂,味道是骚了一点,可那是最纯洁的爱情,没有金钱与权利的羁绊,只有青春无悔我多么爱你。

不幸的是,长久的爱情往往是大丰收时锦上添花,而那些一贫如洗的雪中送炭般的爱情很难熬过寒冬,即便过去了,春天的花开了,也迷了眼。

如他所说,理想用斤衡量,爱情只不过是生活的屁,而我们生来就是孤独。

 

                                                 全文完

 


本篇文章来源于微信公众号: 你的老张

版权声明:admin 发表于 2022-01-21 16:3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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