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白水一样的日子

老张 3年前 (2022) 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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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张广顺先生”我留下来陪你生活



               

   是刚入冬的时节,我搬了新家,在北电附近。一辆送外卖的自行车停在我身边,骑车的是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女生,戴着一顶毛线帽。她把毛线帽往额头上方拉了拉问道:“同学,请问学生宿舍怎么走?”我先是看了看她车后座上的外卖箱,然后给她指了个方向:“那边,顺着路走就行了。”


“谢谢。”她骑上车子离我而去,我掐灭了手中的烟回教室。那一天的课很没意思,大多听着听着就忘了,只模糊地记得老师说了句:“被称为大师们的电影导演虽然一般不会再拍出什么更出彩的电影,但至少能做到安全,这个安全就是电影的起承转合都很到位,不会出现太明显的缺点。”


 我当时就在想,哦,原来拥有起承转合才能被称为一个完整的故事。


 单身生活的第一要素就是不能放弃自己,哪怕出门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家里乱成一团也会产生颓废感,我在懒惰的时候就告诫自己还年轻,放纵的生活就等老了再说吧,或者等到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时再找它相伴。


 当我把一堆衣服丢进洗衣机时,门铃响了,我隔着门问是谁?就算是一个单身男人也不能放松警惕,一般入室抢劫的构成除了歹徒的邪恶就剩下主人的疏忽。


“送外卖的。”一个女生的声音。


  我打开门,收了外卖,在付钱的时候才发现钱包里没现金了。我尴尬地抬头看对方,这才发现竟是那天在学校向我打听路的女生。她也认出了我,笑容一下堆积在脸上:“原来是你呀!”我也立马堆起笑容:“是啊,真巧。”我心里想着这下没问题了,我可以下次叫外卖时再一起付钱。


  她盯着我的钱包说:“没现金啦?没事,下次一起付吧。”真是通情达理的女生,我这么想着嘴里却说道:“你就不怕我不再点你家的外卖?”


“不怕,不再点我就来管你要,反正你也跑不了。”她说完用手指了指楼上,我以为她要上楼去送餐,却听到她说:“我就住楼上。”


  我思考着是否以前坐电梯时遇到过,她却轻快地道:“我先走了,拜拜。”她挥手示意。


“拜拜。”我一手拎着外卖另一只手拿着钱包,挥了挥手,她却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这才发觉自己只穿着内裤,急忙把门关上。



   吃过那份外卖,我踏上那趟列车去了另一个城市,一待就是半个月,忙得焦头烂额的,但结果是好的,所有棘手的事情都已变得顺遂。我在回程的路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有一种实实在在的成就感。


  也就在这时,我猛然想起了她,想起了欠的那一份外卖的钱,想着她可能一直等着我再点一份外卖,可是怎么也等不到,便下楼来找我,敲门又没人开,她也许会觉得我这人不靠谱,是骗子,还是那种让人瞧不起的小骗子。


   想到这我竟起了一身冷汗,我总是为生命中一些小的误解或是疏忽而无法原谅自己,哪怕不足挂齿,哪怕已过去很久,可我每每在不经意间忆起,仍旧会悔恨当初,责怪自己,正如此时此刻。


  我想,作为人的信任最怕换回的就是失望和不是故意的漫不经心吧。


  回到家我便直奔楼上,敲门没人开。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那个女生,我几乎每天都要到楼上去敲门,无论早中晚或是凌晨,都没有人来开门。直到有一天,我再敲门的时候,一个年轻男人伸出头来,问我找谁。我说找一个女生,他说自己是刚搬来的,家里还没有女生。


  经历了这么一段小插曲,我的生活再一次回归平静,我仍旧时常去北电旁听课,但只是在没风的天气里。


  那天中午下了课,我去食堂吃饭。


  这时一个餐盘落在了我的桌子上。“好久不见。”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抬起头,就看到那女生的脸庞:“是啊,好久不见。”


  我们一起在食堂吃过了饭,之前的事情几句话就解释开了,也知道了她的名字——苏雅。我说我去找过你很多次。她说我也去找过你一次,找不到,外卖的钱我就替你垫付了。我说这钱我可不准备还了,她说那怎么可以?一个女生打工很辛苦。我说我留着下次请你吃饭,她说那我可要吃点好的。


  我们往校门外面走,她抱着一口袋衣服,刚从学校的洗衣房取出来的,她说家里的洗衣机坏了,就到这里洗衣服。我问她为什么要搬走,搬到了什么地方。她说男朋友出国了,原来的房子一个人住太浪费了也太贵了,就搬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房子里。


 我问她:“你们分手啦?”


 她说才没有呢,他只是出国留学,本来我们要一起去的,可惜我的申请没通过,于是他还要在那边等我一年,我这一年需要再加把劲。她说这话时脸上有一股天真和不服输的劲。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家楼下。“我上去了,有时间可以来找我玩,我在302。”她捧着衣服开单元门。


“嗯,好的,如果你不想去洗衣房洗衣服,也可以去我那里洗,收费比较便宜。”我开玩笑道。


“那管吃吗?”她半个身子进了门,后仰着脖子问道。


“还管喝。”


 单元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再说什么。


 我不再去听课,整天待在屋子里看电影看书,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地混下去,没有什么期许也没有愧疚,苏雅那边也一直没有动静,我是说一直没再来找过我,可能是一直在忙吧,在我看不到的视野里过着如火如荼的生活,只是这些我都没有感知罢了。


 但是我们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就像是老师讲过的那样,所有的故事都该有一个完整的起承转合,而我与她的故事,也不知道是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在网上买了一件棉外衣,隔了两天才送来,不快不慢的。我站在镜子前试穿了一下,有点不太理想,偏大,想着就这样吧,也懒得调换了。这时门铃响了,打开门看是苏雅,她看着我穿着外套,问我是不是要出去?我解释说不是,新买了件衣服试一试,便忙着脱下外套。


“挺好看的。”她进了屋子,这我才看见她拎着瓶酒。“你不忙吧?”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整天闲得没事做。”我把大衣收进柜子里,“你呢?今天没工作?”我明知道她是出了事情的,但却还是要礼节性地问一下。


  她没回答,而是摇了摇手中的酒瓶:“可以陪我喝酒吗?”


“求之不得。”我到厨房拿了两个杯子。


  她第一杯酒没有兑饮料,直接就干了,然后用手掌在嘴边扇风。我递给她一块吃的,她含进嘴巴里,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话,“我们分手了。”


  我竟没有太吃惊,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酒,“你提出来的?”


  她摇了摇头:“他提出来的,我被甩了。”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不会嘲笑我吧?是不是觉得我特傻?”


  我端着杯子思考了一下道,“不会,这个世界上恋人分手的原因无非就那么几种,你没逃出范畴。”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释然了。”她又倒了一杯,“来,碰杯。”


“前段时间他不是还给你寄礼物了吗?”我找话题闲聊。


“哼!”她挺可爱地嗤鼻,“那是你们男生的老套路啊!我还真没看透他,我收到礼物第二天他就让我给他汇钱,虽然不太多,但想想就生气!”


  我歪着头打量她:“你好像没哭过?”


“想哭来着,可是哭不出来,就觉得心里憋闷。”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可能是送他走那天把眼泪都流光了。”


“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流的眼泪就那么多,用完就再也没有了。”我抿了一口酒说道。


“你说这人的预感还挺奇怪,那天送他走时,我真就像分手那么难受,当时没体会到,现在回想起来,猛地就明白过来了。”她又在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


“明白了什么?”


“以前觉得没有氧气无法呼吸,但当从没有氧气的地方逃出来,满世界都是新鲜的空气时,人就会醉氧。”她盯着我看,“你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和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压力不能太大,但也不能没压力。否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举起酒杯:“干杯!”


  当天晚上她喝多了,哼着歌在屋子里转悠。我把杯子洗干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坐在我身边,脸颊绯红,目光迷离。她越靠越近,整张脸挡在我眼前,像看着奇怪生物一样看着我:“你的眼睛一个是单眼皮一个是双眼皮。”说话间喷了我满脸的酒气。“你的鼻子很挺拔。”她伸出手捏了捏,“真的。”她又把手指放到我的嘴唇上,然后嘿嘿地笑了笑,接着很认真地问道:“你想不想吻我?”


  我们四目相对,很平静,不紧张也不尴尬,我摇了摇头。


“是不敢还是不想?”


“是不是时候。”我诚恳地说道。


  她猛地把身子离开我,人也清醒了许多,站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我有些喝多了。”她拿起外套往外走。


“我送你回去吧?”我站起身。


“不用,不用。”她摆着手就出了门。我追到门前,她在电梯前突然回过头问道:“你是不想乘人之危?你觉得这样对我是道德还是不道德?”


  我没有回答这个难题,她进电梯之前,还是礼貌性地冲我挥了挥手。


  人要在适当的时候克制自己的感情,我一直这么认为,或许是这个冬天以及冬天里所有温吞的日子把我的激情都压制住了,让我不太能够对生活以及对人燃起希望。


 但是,在一夜的辗转反侧后,我还是决定要试一次。就如同白水一般的日子,如果不主动做些什么的话,光靠等待和生活的垂青是无法有所改变的。


  第二天上午,我穿戴整齐地敲响了她的房门。她只把门拉开一条缝,探出头来,有点惊讶地道:“怎么是你?”


“在家啊,还真害怕你工作去了。”我有点手足无措。


“有事?”她稍显冷漠,接着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不好意思地道:“那个,昨天我喝多了……”


   我不待她说下去:“我之前不是还欠你一顿饭吗,中午有时间吗?餐厅位置我都订好了。”


  她露出为难地表情:“恐怕不行。”然后把门整个拉开。我看到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正中央摆着几个纸箱子。


“这是?”我已看清了全部。


“在收拾东西,搬家。”她指了指屋子。


“搬去哪?”我还抱着一线希望。


“回老家。”她明明很伤感但却装作轻松,“实在不想待在北京了,太累了。”她试图解释。


“不出国了?”


“不出了,突然觉得出国也没什么意思,这世界在哪还不都一样。”她俯下身往箱子里装东西。


 我站在门前,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转身走掉。


“我帮你吧。”我站在原地没动。


“不用了,别人越帮越乱。”她说得是“别人”。


“什么时候走?”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让声音不颤抖。


“明天。”


“哦,这么快。”我让声音又松弛了一点,“那我送你吧?”


 这回她没拒绝:“好啊,正好有箱子拿不动。”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仍旧站在门外,空气尴尬了几秒钟:“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她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关上了门。


 出了楼道,就看到下起了雪。这回是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我的身上,可是一点都不冷。


 那场雪一直下到第二天还没有停的意思,我帮着苏雅把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搬到了楼下,其他的东西她都邮回了老家。


 我们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车子一路往机场开。我们在车上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但说过又觉得那些话不是此时该说的,而要说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于是就双双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我听到砰的一声,感到背后有一股很大的冲击力,接着颈椎强烈地震动了一下。司机师傅迅速熄灭了车子,下车去查看。


 路太滑,追尾了,还好不是很严重。我们都回头往外看,司机师傅和追尾的车主交涉了几句,拉开门对我们道:“对不住了二位,下来再打一辆车吧。”


 无奈,我和苏雅下了车,拎着两个大箱子站在路旁,却怎么也打不到下一辆车。于是苏雅急冲冲地往地铁口走去,我跟在后面。


 在地铁进站口过安检的时候又出了问题,苏雅的行李箱里有一瓶定型喷雾,不允许带上地铁。苏雅打开行李箱把衣服翻得乱七八糟却怎么也找不到,她越找越着急,越翻越乱,整个人终于崩溃,蹲在地上哭起来。


 我站在她的身后,上前帮她把行李整理好,合上行李箱拉着就往地铁站外面走。她跟在身后问我:“干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回答,她就抢我手中的箱子,我们就这样拉扯着出了站口,她终于把箱子抢了过去,“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头发凌乱,眼圈发红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她,然后把头扭向一旁看远方,这座被大雪覆盖的城市,有着一种肃静又诗意的美感。


“如果命运不让你走的话,就留下吧。”我开口说道。


 苏雅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留下吧。”我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一辆出租车在我们身边停下,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问道:“二位,打车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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