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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留下来陪你生活
晚安
选自新书《少年不惧岁月长》
这世间总有一些人与你同经风雨,一起抗过了最寒冷的日子,熬过了最贫瘠的时光,只可惜雨过天晴之后,从未见过的光亮让人有了错误的幻觉,就和那个人走散了。
当你在后来的生活里习惯了艳阳天,再回头找那个人,找那个暴雨天把唯一的一把破伞递给你的人,却找不到了。
不是这段感情不对,也不是哪一方做的不对,只是我们无法想象那个人有多爱你,还犯了糊涂。
老张是八月中旬我们在路边摆地摊时捡回青旅的,一个抽闷烟的大男人,活生生的捡了回来,住了三天。
一起喝了两顿酒,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让我们掉了一点泪,在成都留下了一段遗憾。
那天晚上我和大叔在春熙路的天桥上摆地摊,对面坐着的就是老张,从我们七点去十点收摊走人他都坐在那里,一根一根的抽着烟,抽完了一整盒竟然从包里又摸出来一盒再点上一根。
他就是这样引起我注意的,止不住好奇的我就在快要收摊的时候过去搭讪了一番。
我递给他一根红双喜,帮他点上,试探的说了几句关于天气关于风景的,他一句也不回应,只是点点头。我见他拖着一个行李箱应该不是本地人,就跟他说我们是开青旅的,如果没有地方住的话就去我那里住一晚吧。
这时他才迟缓的抬起头,看着我故意将眼神移开的眼睛,说道:
“也行,得找个地方住。”一股子四川口音。
那一天晚上老张跟我们回了青旅,递给我一百块钱,我说住一晚用不了那么多,我们是青年旅舍很便宜的,他说会在这里住上几天,先给我一百,不够再说。
我微笑点头并且递给了他床单被套,他就进了房间简单的铺好床,上床睡觉了。
那天晚上我们在客厅分享一碗泡面,谈论起这个有点奇怪的男人,只是他给的线索太少,我们都无从下手。
第二天他很早就出门了,以至于我们谁都没看到他什么时候走的,不过行李什么的都还在。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那天下了雨我们就没出去摆地摊,他抱着一箱啤酒提着一些熟食,回来之后就把一箱子酒放到桌子上,看着我和大叔说道:
“陪不陪我喝酒。”
我和大叔互相瞪了一眼,在眼神里达成一致,这天下哪有有酒不喝的道理。
“来大哥,咱仨喝!”
两瓶进肚,他酒量真的不是太好,竟然有点醉了,摇摇晃晃的起开第三瓶,抱着酒瓶子,这个大男人竟然哭了。
这看呆了我和大叔,连忙放下酒瓶想开口安慰,可是我们连他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又能怎么安慰呢,不过这世间眼泪多出于爱情,就胡乱懵了一句。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大哥。”大叔皱着眉头放出这么一句。
“成都美女连成片,单身生活多逍遥啊,大哥”我也跟上一句。
老张把酒瓶子一甩!
“你们他妈的懂个屁!”
老张来成都是来找前妻的。
她和前妻都是四川眉山人,高中时期就是老相好,高考他考上了大学,她却没有,十八岁那年他去了南昌上大学,她留在了眉山打工。
大学四年分别老张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等他,二十二岁的年纪两个人谈起了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起初上了几年班,耐不住苦闷总觉得这职场施展不开拳脚,搭上了几年来所有的积蓄再加上借来的一些钱打算开始创业。
妻子这时候也辞掉了工作,并且拿出了所有积蓄一心想帮老张,老张觉得这样的女子不娶她都对不起自己,在那一年的九月两人领了结婚证,并没有大办婚宴连身边的朋友也没几个知道的,只是因为妻子说这来之不易的钱要用在正道上,和你领完证就能心安了没必要做那么多场面的事情,老张心里一万个感动在奔腾,将结婚证放进了衣服的内口袋里,贴着心脏的那边。
创业开始,老张瞄准餐饮市场,两个人跟着老师傅学习了半个月的火锅的做法,在那一年的年底两人在眉山开了一家面积不小的火锅店。
可惜生财之路并不景气,种种原因,火锅店的收入很不理想,收支得不到平衡每天都在赔钱,老张愁得长出了白头发脾气也开始变得暴躁,守着时常空无一人的店铺没日没夜的喝酒喝完酒就对妻子耍脾气,挑刺,把所有责任都推卸给她,说她欠缺思考说她不懂经营说她败家,妻子就在旁边静静的听着这些指责,一言不发,收拾好满地的酒瓶扶着喝的摇晃的老张上床睡觉。
在这样的状态维持了一年之后,夫妻二人实在没有能力再去支付下一年的房租,于是就把火锅店以很低廉的价格转让出去,这一年的时间,老张不但赔光了本来的积蓄连那些借来的钱都只能一拖再拖,拆了东墙补西墙日子越来越煎熬。
两人用转让火锅店的钱开了一家小面馆,因为房租低廉又不需要再雇佣劳动力,日子得以维持,可是老张觉得自己既有一纸文聘也有一腔热血怎能安于现状,喝闷酒和耍脾气的习惯不见改进反而变本加厉。
在一次严厉的争吵过后,老张第一次提到了离婚。
妻子在那一晚坐在门口哭了一夜,有些醉意的老张在房间里已经帮她收拾好了行李。
第二天上午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办理了离婚手续就像当年悄无声息的领了结婚证一样,在回去的公交车上,两个人谁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老张就自己先下了车。
点了一根闷烟。
妻子拿着老张已经为他打包好的行李走了,没有和他争论什么也没有为自己争取什么,留下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挺难看。
老张自己经营着面馆,日子过的孤独了一点但还好生意日见起色,准备再赌一把,于是便将面馆转让去重庆学习了一家很火的火锅品牌的秘制调料,回来以后加上自己的改革和创新,用家里的老房子做了抵押,又开了一家火锅店。
这一次起到了奇效。
火锅店生意红火,通宵营业都座无虚席。老张见势连忙开了分店,同样火爆。
小翠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老张的生命里的,那时候老张已经二十八岁小翠只有二十岁,八岁的年龄差也不能阻止两个人迅速投入爱河,小翠温柔的声线年轻可人的相貌和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有前妻身上没有的聪明伶俐这些都让老张着迷。
在老张第三家分店开业之际,两人办理了结婚,大办宴席,摆桌数百张,可谓双喜临门。老张看着大厅里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突然想起来那一年九月民政局里那个一言不发嘴角却始终上扬,说着她不要婚礼不要宴席只要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前妻了,心头一酸,又赶紧缓过劲来。
他与小翠是在婚后的第三个月离婚的,新妻并没有身孕,老张精心打理的生意苦心积攒的财产突然被一分为二了,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那一阵子晚上睡不着,睡着也睡不明白,经常在半夜里惊醒。想起了很多副曾经的画面,两个新婚夫妻躺在地铺上数着零钱,打翻了一个酒瓶子对着妻子指责,妻子就像是听不见一样帮他盖好被子。
真挺想念的。
人这种本身带有犯贱属性的物种,越是琢磨越是难受,自己在客厅了铺了一张地铺躺在上面,想找找那时候的感觉看看这样自己能不能睡着,闭上眼睛好久还是不行,再睁开眼泪就掉了下来。
再自己喝闷酒,然后半醉半醒那么触目惊心的发现那个听他说气话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后来四处打听得知了前妻来了成都打工,给一个老头做保姆,从她家里人抠出来地址就一个人撂下所有生意不管不顾来了成都。
那一天与我们见面的晚上就是他来成都的第一个夜里。
喝完了一箱老张下楼又提来一箱。
“我今天去了,在门口敲门,老头不在家,她在屋里,我听见了,她也知道是我,但就是不给我开门,我能听见她躲在挺远的地方一直哭一直哭的,我在门口一直敲,她就哭个不停,我也难受就回来了,想喝酒了没人找就找你俩了。”
我俩似乎组织好语言来安慰老张了,可是这时老张已经醉趴下了,我和大叔合力把他抗回房间,他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些醉话,时不时的还要骂上两句。
第二天一早不知道他酒醒了没有,又很早就出门了,行李还在。
“今天我又去了,那个大爷给我开门了,不让我进屋说她不在里面,我就在门口等她回来,从一早等到了下午,她没回来,我就再去敲门,大爷说她说不想见我,让我走,我好一个劝大爷,大爷终于答应帮我传个话,可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有好多话要说,就让大爷等一等,跑下来去买了稿纸和笔,趴在楼梯上写了一封信让大爷帮我带进去了。”
他又是到了晚上才回来,还是提了一箱酒。
“你写的什么?”我问。
“哎,没啥,不说了。”他摇摇头举起一个酒瓶子。
那天晚上他就喝了一瓶半,站在阳台抽了一根烟然后问我在客厅能打地铺吗?
我哭笑不得。
他抱着被褥来客厅打好地铺,客厅里八九个人在玩着桌游,他一个人在旁边打地铺睡觉,我们声音是有点吵,他紧闭着眼睛躺在哪里,我知道的眼睛虽然紧紧的闭着,但是他是不可能睡着的,睡不着的原因自然也不是单纯的因为我们玩的太吵了,而是这几年稀里糊涂过得太不安宁了。
接下来的第三天晚上,他没提酒回来。
“我今天去,还是没见到。但是她给我回信了。”
“能看吗?”我很小声试探的问道。
他把信折了几道放在烟盒里,给我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展开递过来。
“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这些年从朋友那里听了很多你的消息,你把小面馆经营的很红火我知道,也替你高兴。你抵押了房子去重新做火锅店,我替你担心。你开了第二家分店,我替你骄傲。你又结婚了,说实话,我一直不放心的你也能让我安心了。后来你离婚了,我不知道原因,你还是那脾气改不了的,做一些事真的够绝情的。
不过也没关系,当初你去南昌上大学,我留在眉山打工等了你四年,我把打工所有攒的钱都给你创业,然后我们赔光了,我什么也没拿就一个人走了,我说我没关系是因为我至今都觉得心甘情愿。
你自己回去吧,我不会跟你回去了。
我过惯了苦日子,不习惯大鱼大肉的老板娘生活,真的,我习惯睡地铺了,都睡不习惯软床了,多没出息啊,你看当初我们只有一家店我都算不好账,更别说现在了。
有些人只能一起吃苦,享不了福的。
一起吃过苦就知足了。
你走吧。”
字迹不怎么好看,歪歪扭扭的还有不少错别字,不过我竟然开始擦眼角的泪了。
我说冰箱里还有几瓶要不要喝点,他说不了就又点上一根烟。
“她不喜欢我喝酒,喝完酒之后我总爱对她发脾气,喝太多酒脑子就不好用了,总做些傻事。”他挤弄着嘴角苦笑着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我起了大早,正赶上他提着行李箱要走。
“走了,这些天麻烦你们了,兄弟。”
“不再试试了吗?”
“不了,我了解她的。”
有些感情,可以一起扛过苦难,却没有办法一起享受富贵。
那不是感情这东西不对,也不是爱的人不对,而是我们自己无法想象对方是有多爱你,还犯了糊涂。
如果有一天你又回到风雨里还是只有一把顶不住风浪的破伞,爱你的那个人就回来了,带着一件大衣,连忙给你披上,自己的头发却被淋湿了,打一个喷嚏一个冷禅说一句:
“快走两步,咱就到家了。”
老张走的时候在钱包最深处的夹层里翻出来一封信,是离婚时候前妻留给自己的字条,本来想要贴在我家青旅墙上,却被我拒绝了,感情太重一面墙怎么承担的起,他又把字条放回了钱包最深处的夹层,在手上掂了掂,似乎真的很重很重。
“胃药在床头柜第二层抽屉里,你那德行戒不了酒的,所以啊每次喝完酒胃疼的时候记得吃两片胃药。我不在了就少发些脾气,说实话哈,就那臭脾气没人能忍你的。记得下次去上货的时候买紫草和香草,厨房里没有了,鲜面条呢就买市场最里边那家的,他家做的有劲。小碗的牛肉面是二两,大碗是三两,记得去皮,别总少给别人称,咱不占这种便宜。一个人忙的时候就雇个人吧,面煮久了就不好吃了。记好了,再忙也别算错账,别再找错钱了。
你还欠我一场婚礼嘞,日妈的连句像样的求婚都没得。
我也不得要勒。
自己好好过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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