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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邵氏电影《唐朝豪放女》中鱼玄机的自白。

- 《唐朝豪放女》，1984 -

这部古装情色影片曾经轰动一时，主演夏文汐将她的模样和风情刻在了这个的唐朝女人身体里。她如鹤般瘦削颀长身体映着股清冽的少年感，眉目间流动着禁欲感伴生的别样风情。诚如李碧华所赞：“男孩子一样的身体，却风流婉转，妩媚难言。”

她脸上变换着冷艳、放纵、落寞、坚毅、讥诮…种种神情，仿佛带着前世今生的记忆。在我心中，鱼玄机和夏文汐完全重合在了一起，再不能是别人。

她不喜欢做别人的妻妾，所以义无反顾地离开庸俗的富商前夫。其实按世俗标准来说，这前夫倒算得个不错的老实人，但是文艺女青年小鱼才看不上这等凡夫俗子，她挥一挥衣袖，只带着贴身侍婢绿翘，打马而去。毫无留恋地放下家庭走进道观，追寻她的诗和远方。

即使作为道姑，鱼玄机也是一个有极致吸引力的美艳道姑，她的身边从不缺男闺蜜（虽然并不相信存在纯洁的男女革命友谊）。天下网红一家亲，鱼玄机的男闺蜜们同样也是也都是混唐朝文艺网红圈的。

那天她和男闺蜜们(温庭筠、李商隐...）吟完诗，作为一个时常45度角仰望星空的大龄文艺女青年，内心不由生出一种忧伤的情愫。于是她决定去湖里游个泳放飞一下心绪。

她正像一尾银鱼在水里摇曳生姿，突然看到了湖边的小块水域变得愈显血色，接着就看到一个男子在湖边清洗血剑的身影。看来自古以来的女文青被戳的动心点都是很清奇的，潜于水中的玄机满脸崇拜地凝视这柄剑。伸向她的这柄剑，是邀请，也是诱惑，她跟着这柄剑的主人上了船。

在摇摇荡荡、起起浮浮的小船上，她与他恣意纵情。阳光透过窗户的罅隙打在他们身上，大自然总会恰时的营造出极致的美感。

云雨过后，他告诉她，他叫崔博侯：

鱼玄机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满怀崇拜和艳羡的看着他:“做个男人真好，得意的时候可以高官厚禄，失意时可以漂泊江湖。”两个自由不羁的灵魂透过肉身相遇了。

他们一起放风筝，在一片茸茸的草地上，她懒懒地倚着他，把风筝线缠绕在脚趾上，风筝跟着风和脚趾的勾动飘飘荡荡，他伸腿过去搭上她，一起牵线，暗涌的情欲像天上的风筝一样在两人的心底招摇起伏。

可他是游侠啊，他是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无脚鸟啊，而她也不会束缚他。所以她一刀斩断风筝线，神色淡然地目送风筝飞走，也许在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送他走的准备了。临行前他戴上面具，且歌且咏：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一曲《九歌.国殇》念罢，便留下面具，消失在夜色中。

日子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有什么不同。没有经济来源的她流落平康里，长安最繁华的烟花地。艳名远播的她门庭若市，夜夜笙歌。她讥诮地说：“男人可以玩女人，女人为什么不能玩男人？”我的身体我做主，在她这里的确什么都可以玩儿。男男女女在这里醉生梦死，欢饮达旦。永道士之流的道德家看不上她，觉得号称才女的她形近娼妓，可她不在乎。

某天思念崔博侯的时候，她戴上了崔博侯留下的面具，把自己想象成他，而柔顺乖巧的贴身侍婢绿翘，则是自己的分身，她摩挲着绿翘洁白香软的身体，亲吻着绿翘娇红柔嫩的嘴唇，戴着面具与之缠绵。绿翘只有懵懂顺从的迎合，玄机是她的主人，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

如果说鱼玄机是逆时代而行，与风车作战的堂吉诃德，绿翘就是那个一直忠心追随她的桑丘。与玄机的清瘦颀长不同，绿翘白皙丰满，娇憨爱笑，有一种天真愚钝的性感。她们一个特立独行，一个温柔顺从，如硬币的正反两面，在动荡不安的仓皇乱世和世俗之人的鄙弃白眼中相互温暖着苟活了下来。

所以当有一天，绿翘跟她说，被强暴了认命要回乡下嫁人的时候，玄机彻底崩溃了。唯一的同盟军试图认输，是压死骄傲倔强的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彻底疯魔了，着魇一样的一遍一遍反复告诉绿翘：你是你自己，是一个女人，你不是奴婢。最后，怒其不争地一剑结果了她。

很快东窗事发，杀人偿命，她被捕入狱，判处斩刑，崔博侯飞马赶来，拼着一身伤也要救她走，她凄厉而坚定的含笑摇头：“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有没有问过我？我不想走了。”说服不了她的崔博侯绝望长啸，束手就擒：“救不了你，那就陪你一起死。”

也不是不感动的，她信口低低吟出那首著名的诗：“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但她所求，又岂止于情。其实早已明白，就算走到天涯尽头也求不得她要的路。所以就这样吧，不走了。

一刀斩，双头落。这结局意不意外，惊不惊喜？一部风月片愣是可以拍的这样荡气回肠，拍出了侠客风骨，拍出了盛唐气象，拍出了女性主义，拍出了邪典气质。

也拍出了现实的悲剧感，鱼玄机信奉的到底是女性主义还是个人主义，没有遵循主流生活方式的人是否会必然活成悲剧？

困扰玄机的是无数女性至今仍在苦恼的问题:女性能否像男性一样摆脱性别的束缚，独立的生存，自由的去爱？这对置身于唐朝的她显然是天方夜谭。

在男权社会的挤压下，她是无路的叛逃者，是失败的抗争者，却也是执着的固守者，所以她只能在极度的放荡不羁性开放中张扬自我，以牺牲尊严的方式来争夺女性尊严，以毁灭自己的方式来完成理想，不顾一切地释放自己，即使化为灰烬也在所不惜，以死亡来成就自己独特的生命美学。她的死，近乎殉道，导演仁慈，让男人跟着她殉情。

电影中处处看得出导演方令正对鱼玄机这种离经叛道的自由精神的赞赏，把每一个镜头都拍的如诗如画。其实很多男文青们心中都有这样的一个不羁放纵爱自由的女文青为其缪斯女神，导演方令正是其一，还有王小波，冯唐等等，都曾在笔下提到过鱼玄机，不吝赞美之词。

其实那些亘古不变，困扰了一代又一代女性的挣扎、叛逃、抗争、困守，至今依旧无处安放。

而夏文汐身体里的鱼玄机像雌雄同体的阿修罗，浑身散发着温柔又暴烈的危险气息，如火一样渴望不管不顾的自由燃烧，放纵自己的欲望与肉体，谈笑之中，把一切的道德约束、男权法则消解为零。

 P e a C H  S a Y S 

撰文 mina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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